对于玛纳斯县六户地镇鸭洼坑村的村民来说,11月26日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一年前的这一天,33岁的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侯贵林,因患恶性畸胎瘤不幸去世……
今年11月26日一大早,鸭洼坑村村委会一班人和自发前来的村民们,来到侯贵林的坟前,来祭奠他们的好支书、好主任。泪水,从他们的眼里涌出,顺着脸庞流淌。
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地落在侯贵林的坟茔上。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然而,一个高尚的灵魂将超越有限的生命而永生。
人们将永远记住这个名字———侯贵林。
鸭洼坑村党支部书记的王东军说。又到了浇水期,侯贵林领着村干部沿着防渗渠查看浇水情况。“侯书记,快去看看吧,张老三把防渗渠扒了个口子,给他家地浇上水了。”有村民急忙来报信。
侯贵林得知后匆匆赶去。
果然,防渗渠被扒开了三尺宽的口子,渠水哗哗地向张老三家的地里流去。“按顺序浇水,又不是不给你家地浇,快把口子合上吧。”侯贵林好言相劝。张老三拄锨而立,背过脸去,只当没听见。“侯书记一看说了没用,当时就跳进了一米多深的水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被扒开的豁口,指着张老三说,不按顺序浇水就是不行,除非你把我埋在这。”张存海说。
这一天,从中午2时直到晚上11时,侯贵林领着村干部们,按照村民大会议定好的浇水顺序,盯着水进了每一块田。
从那以后,鸭洼坑村再也没人抢水浇地了。
鸭洼坑村,位于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南缘,因雨季积水成洼引来野鸭而得名。这里土
地盐碱化严重,水资源缺乏。全村200多口人中,年轻一点的大多不安心在农村生活,有点办法的早就到了大城市,最不济的也在镇上做点小生意。
最令人痛心的是,这个小村落派系斗争严重。“村里分成两派,连续三次的村委会选举都因为派系斗争而无法选出,人心涣散,干群矛盾激化,因为土地纠纷村民越级上访甚至到了中央,村两委名存实亡,鸭洼坑村成了镇、县、州三级都赫赫有名的‘重点村’。”六户地镇、北五岔镇联合党委书记李春林说。
1998年,侯贵林从昌吉回族自治州广播电视大学毕业回到鸭洼坑村担任村团支部书记。这一年,他23岁。
“肯定是在大城市里混不下去了,上了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回来种地!”侯贵林承受着村民的冷嘲热讽,还有家人的不解。
事实上,侯贵林并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没毕业,已经有家大企业愿意让侯贵林到他们那儿上班了,月薪1500元。”侯贵林的同学张丽娟说。
一面是条件要好得多的城市生活,一面是颓废落后的小村庄,侯贵林干嘛非要回来?
“俺家尕林子说,他是吃鸭洼坑村的水长大的,出去学了点知识,也有了点文化,就是见不得自己家乡这么贫困,都是一样的农民,凭啥咱鸭洼坑村的人注定要受穷!”侯贵林的母亲说,“尕林子这孩子要强得很呢!”
回村后的侯贵林,积极配合上级部门解决问题,由于工作出色,2001年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也正是这一年,鸭洼坑村终于结束了连续5年的“无村委会状态”。这一年的12月,在州、县、镇三级工作组的指导帮助下,完成了鸭洼坑村第五届村委会换届选举,比他年长两岁的张存海当选村委会主任。
村里有了新带头人,可村民们并不以为然。“一个毛头小伙能有啥能耐?连个像样的庄稼汉都不是,我看照样是指望不上。”69岁的侯明金回忆道。
土地分配不均,是鸭洼坑村矛盾重重的深层次原因。“在农村,土地的多少往往决定着富裕程度。怎么样解决土地分配不公这个老大难问题,让村民们对党组织重树信心?”侯贵林在工作记录本里写道。
“光是研究讨论重新分配土地的会议,就开了不下20回。”原六户地镇党委副书记窦永利说,“最终,70%的村民同意重新分配土地。”
重新分配土地的决定,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拥护。但怎么分?从哪下手?村民们在观望,甚至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侯贵林先朝自家开了刀。
十几年前,侯贵林的父亲开垦了一片盐碱滩。“每年光水费就得上千元,多年的土壤改造,终于有了回报,地里也栽上了果树,每到秋收,别提心里多美了。”侯贵林的大哥侯贵兵说。
“咱家四口人就占了84亩地,这咋行?要全部交到集体重新分配,我当村干部,没个公心咋能行?”侯贵林跟家人说这事时的语气,分明是不容分辩的命令。
“这是你爹留下的家业,是咱自家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咋能说交就交?”母亲气得直流泪,大哥侯贵兵也红了脸。
第二天,侯贵林就带着分地小组成员,84亩地被重新分配。
2002年年底,持续了近一年的土地重新分配工作终于结束。村民们顺利地拿到了30年不变的土地承包证,家里有11口人的赵玉金,这次分到了121亩地,比重新分地前多了30亩。赵玉金觉得,他的生活“又有了新的盼头”。
村民们还想顺势分掉1200亩村集体地,可侯贵林说:“居家过个日子啥的,都要有个积累。这1200亩地属于村集体,今后村子的发展,可就有了希望呢。”